【精神汙染30題之11】死玫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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◆ 題目取自精神汙染30題。
玫瑰園散發出青草的味道。
生鏽的鏤花大門被生著棘刺的藤交錯綑綁,留下一條小縫,狹窄僅容一個人側身探進。
已經沒有人願意管理荒廢的溫室。
我站在昏黑的庭園之中,衣服、皮膚微微被劃破,間歇的刺痛、麻癢從四肢擴散。手上提著的燈火,如此微弱,讓我更加害怕周遭的黑暗。
玫瑰都謝了。
留下的是泥土地上髒污的花瓣,鮮豔的紅色,早已被侵蝕殆盡,剩下乾萎的褐色。
繁華過的如今只剩殘破。
笑語之後現在一點不留。
妳曾經很愛這座玫瑰園,妳愛玫瑰的芬芳、愛玫瑰的盛放,也愛玫瑰代表著熱烈的愛情誓言。
妳陶醉其中而半瞇雙眼的容貌,是那樣鮮明。
曾經這座玫瑰園的濃郁如同妳的美麗,每陣風經過只是捲起更狂熱的思慕,以及妳款擺翻飛的裙邊。
曾經每個夜晚,華燈如同白晝,玫瑰和人、人和紅酒,盡情燃燒。玫瑰燒盡剩餘的火紅、酒瓶燒盡人的放縱,而人則燒盡時光。
美好的揮霍。
美好得不近人情。所以當這段歲月一個搖晃,這泡幻影便全給搖散。
玫瑰曾經開了又謝、謝了又開。
聽說妳在那個夜裡,跟今天一樣黑的夜裡,在玫瑰園裡哭泣。我匆忙前去,提著的燈照不亮妳,模糊的輪廓只是使妳悲傷。
「終究我也要凋謝了。」
我不發一語,只是靜靜站在一旁,聽妳微弱的喘息、抽泣。玫瑰花香依舊,只是突然濃烈得逼人,薰得我鼻頭一陣酸澀,那種苦楚一路溜向眼睛去。
老去吧,沒有人逃得過時間。玫瑰一年開過一年,終究已經萎去多少花瓣化成春泥。
妳的輪廓跟著風、跟著燈火顫巍巍的閃爍,曾經帶來狂熱的輕風如今只是寒冷而已。麻痺在花叢之間的我們因為寒冷而第一次互擁,我終於有了摘採玫瑰而不懼滿手傷痕的勇氣。
妳的肩膀好冰冷,像是冬天的玉石。我的手幾乎沒了感覺,也不冀望妳給的溫暖。我像是義無反顧栽身玫瑰叢中而心滿意足於自己的傷痕累累,感覺到彼此些微的顫抖反而更加愉悅。
燈光模糊在妳的影子,微弱著此刻的黑夜。
玫瑰之於妳,相形失色。
而我之於妳,更是慘白。
呼吸的淡淡溫熱讓我感到疼痛,麻木的鼻間因妳的香氣而目眩神迷。
「妳……就像玫瑰……」我在妳耳邊低語,彼此的髮梢親暱的磨蹭。
妳輕輕笑了,「要冬天了。」
「將玫瑰摘下吧。」
輕輕搭在我的肩上的手推開了我,妳向我微笑,將一把小刀遞過。冰冷的金屬貼近我的皮膚,和著妳虛弱的暖意。
想要退開,妳卻緊握著我的手,使勁得讓我疼痛。妳分明在顫抖,眼神卻清澈得不可思議,沒有血色的唇角那抹弧度……就像妳往常的溫柔微笑。
我們緩緩靠近、逐漸靠近,直到沒有縫隙的緊貼。
灼人的血液濡染著我的皮膚。
我張著嘴,發不出半點聲響,不知道是為了妳那抹溫柔的笑意,或者是妳清楚堅定的眼神。卻知道被妳的體溫熨過的我的身體,傳來的激烈痛楚。
靜靜的相擁。兩具傷痕滿佈的軀殼疼痛著,卻貪戀安慰而倔強著延長此刻。
燈火仍在搖晃,妳一刻一刻的,緩緩闔上眼睛。我的衣服沾滿妳強烈的氣味,我有一瞬間竟為此感到虛榮,爾後是莫大的空虛跟一股直衝胸臆的苦澀刺痛。
我摘下玫瑰了,在花還美豔的時候,但卻有種看著花瓶中被囚禁花朵的不捨……與寂寞。
那夜靜極了,無聲的結束。
妳輕輕仰倒在花臺之上,安詳得令人害怕。周圍的玫瑰也為妳傾倒,一片瀲灩的紅色,漫天紛飛。
沒有人哭,妳在安靜中沉睡著。
沒有人悲傷,只是覺得美夢醒了。
而我的夢,結束在最美的地方。
從美夢醒來,卻比從惡夢驚醒更加可怕。
燈光像是那夜的燈光,卻不是那夜的火花。而我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缺失了一塊,在那一夜,或者這花園。
影子在凋零的枝條上搖蕩,我摸索移向那夜妳我曾經倚靠的花臺。
我再次傷痕累累。
卻也再次滿足。
光芒繼續搖曳在深沉的夜裡,我的頭輕靠向花臺——如今只是殘破的冰冷石塊——之上,藉由貼近那時的回憶試圖拉回一點距離。
我閉上眼睛。
啊啊,我才正要溫習一個美夢。
◆ 題目取自精神汙染30題。
玫瑰園散發出青草的味道。
生鏽的鏤花大門被生著棘刺的藤交錯綑綁,留下一條小縫,狹窄僅容一個人側身探進。
已經沒有人願意管理荒廢的溫室。
我站在昏黑的庭園之中,衣服、皮膚微微被劃破,間歇的刺痛、麻癢從四肢擴散。手上提著的燈火,如此微弱,讓我更加害怕周遭的黑暗。
玫瑰都謝了。
留下的是泥土地上髒污的花瓣,鮮豔的紅色,早已被侵蝕殆盡,剩下乾萎的褐色。
繁華過的如今只剩殘破。
笑語之後現在一點不留。
妳曾經很愛這座玫瑰園,妳愛玫瑰的芬芳、愛玫瑰的盛放,也愛玫瑰代表著熱烈的愛情誓言。
妳陶醉其中而半瞇雙眼的容貌,是那樣鮮明。
曾經這座玫瑰園的濃郁如同妳的美麗,每陣風經過只是捲起更狂熱的思慕,以及妳款擺翻飛的裙邊。
曾經每個夜晚,華燈如同白晝,玫瑰和人、人和紅酒,盡情燃燒。玫瑰燒盡剩餘的火紅、酒瓶燒盡人的放縱,而人則燒盡時光。
美好的揮霍。
美好得不近人情。所以當這段歲月一個搖晃,這泡幻影便全給搖散。
玫瑰曾經開了又謝、謝了又開。
聽說妳在那個夜裡,跟今天一樣黑的夜裡,在玫瑰園裡哭泣。我匆忙前去,提著的燈照不亮妳,模糊的輪廓只是使妳悲傷。
「終究我也要凋謝了。」
我不發一語,只是靜靜站在一旁,聽妳微弱的喘息、抽泣。玫瑰花香依舊,只是突然濃烈得逼人,薰得我鼻頭一陣酸澀,那種苦楚一路溜向眼睛去。
老去吧,沒有人逃得過時間。玫瑰一年開過一年,終究已經萎去多少花瓣化成春泥。
妳的輪廓跟著風、跟著燈火顫巍巍的閃爍,曾經帶來狂熱的輕風如今只是寒冷而已。麻痺在花叢之間的我們因為寒冷而第一次互擁,我終於有了摘採玫瑰而不懼滿手傷痕的勇氣。
妳的肩膀好冰冷,像是冬天的玉石。我的手幾乎沒了感覺,也不冀望妳給的溫暖。我像是義無反顧栽身玫瑰叢中而心滿意足於自己的傷痕累累,感覺到彼此些微的顫抖反而更加愉悅。
燈光模糊在妳的影子,微弱著此刻的黑夜。
玫瑰之於妳,相形失色。
而我之於妳,更是慘白。
呼吸的淡淡溫熱讓我感到疼痛,麻木的鼻間因妳的香氣而目眩神迷。
「妳……就像玫瑰……」我在妳耳邊低語,彼此的髮梢親暱的磨蹭。
妳輕輕笑了,「要冬天了。」
「將玫瑰摘下吧。」
輕輕搭在我的肩上的手推開了我,妳向我微笑,將一把小刀遞過。冰冷的金屬貼近我的皮膚,和著妳虛弱的暖意。
想要退開,妳卻緊握著我的手,使勁得讓我疼痛。妳分明在顫抖,眼神卻清澈得不可思議,沒有血色的唇角那抹弧度……就像妳往常的溫柔微笑。
我們緩緩靠近、逐漸靠近,直到沒有縫隙的緊貼。
灼人的血液濡染著我的皮膚。
我張著嘴,發不出半點聲響,不知道是為了妳那抹溫柔的笑意,或者是妳清楚堅定的眼神。卻知道被妳的體溫熨過的我的身體,傳來的激烈痛楚。
靜靜的相擁。兩具傷痕滿佈的軀殼疼痛著,卻貪戀安慰而倔強著延長此刻。
燈火仍在搖晃,妳一刻一刻的,緩緩闔上眼睛。我的衣服沾滿妳強烈的氣味,我有一瞬間竟為此感到虛榮,爾後是莫大的空虛跟一股直衝胸臆的苦澀刺痛。
我摘下玫瑰了,在花還美豔的時候,但卻有種看著花瓶中被囚禁花朵的不捨……與寂寞。
那夜靜極了,無聲的結束。
妳輕輕仰倒在花臺之上,安詳得令人害怕。周圍的玫瑰也為妳傾倒,一片瀲灩的紅色,漫天紛飛。
沒有人哭,妳在安靜中沉睡著。
沒有人悲傷,只是覺得美夢醒了。
而我的夢,結束在最美的地方。
從美夢醒來,卻比從惡夢驚醒更加可怕。
燈光像是那夜的燈光,卻不是那夜的火花。而我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缺失了一塊,在那一夜,或者這花園。
影子在凋零的枝條上搖蕩,我摸索移向那夜妳我曾經倚靠的花臺。
我再次傷痕累累。
卻也再次滿足。
光芒繼續搖曳在深沉的夜裡,我的頭輕靠向花臺——如今只是殘破的冰冷石塊——之上,藉由貼近那時的回憶試圖拉回一點距離。
我閉上眼睛。
啊啊,我才正要溫習一個美夢。